枫丹,枢机工坊的实验室里,弥漫着机械润滑油、金属和微弱的元素能量混合的独特气味。
这里是海露薇最熟悉、最能掌控的世界。各种精密仪器嗡鸣作响,机械臂有条不紊地工作着,每一处都体现着枫丹对秩序和效率的极致追求。
海露薇身着她的标准工装,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,确保不会有任何发丝影响精密操作。她正伏在一张巨大的制图桌前,手中的特制金属笔在图纸上精确地描绘着复杂的回路,每一个线条都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谨。
夜己深,窗外只有高悬的月亮和几盏路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,但实验室里却灯火通明。
“吱呀——”
窗户被一只小巧的机械鸟轻轻推开,发出微不可察的摩擦声。
机械鸟「枢机-07」扑棱着翅膀,带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,轻巧地降落在制图桌的边缘,动作精确而无声。
它的喙中,叼着一卷捆绑着冰蓝色缎带的羊皮纸信笺,缎带的颜色与凯亚日常寄过来的信上缎带如出一辙。
海露薇的笔尖停顿了一下。她抬起头,冰蓝色的眼眸看向「枢机-07」,机械鸟歪了歪头,然后将信笺轻轻放在了她面前。海露薇拿起信笺,展开,上面是凯亚那带着几分洒脱的笔迹,字迹虽然流畅,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随性。
「致永不休眠的海露薇小姐:
今日蒙德降雨概率87%,根据过去三十天的数据,这种天气非常适合进行‘发呆研究’。建议发呆时长大于2小时(附气象局认证文件,以防你质疑其科学性)。毕竟,大脑的强制性休眠,有时需要外界环境的‘软性引导’。
另,迪卢克老爷最近进购‘冰镇葡萄汁自动贩卖机’,效果堪比遗迹守卫跳踢踏舞,据说其‘不必要的精密性’可以媲美某些枫丹发明。尤其是其“自动制冰”模块,完全是多此一举。我己将其‘故障’现象录制成高品质影像,以备你‘研究’。
——你忠诚的休假监督员凯亚」
信笺的末尾,还用冰元素留下了一个小小的、如同凯亚招牌笑容的冰晶图案,晶莹剔透,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气。
海露薇放下信笺,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,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在信笺上停留了片刻。她的思维开始飞速分析“发呆研究”的定义、可行性以及“遗迹守卫跳踢踏舞”这种比喻的“效率”与“合理性”。
她甚至对凯亚附上的“气象局认证文件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思考其数据是否符合枫丹的统计学标准。她拿起桌上一个造型小巧、边缘有几个按钮的装置——那是一个受到可莉的嘟嘟可启发,并融入了枫丹先进通信技术的通讯仪,其核心是基于元素力波动的加密传输系统。
她按下通讯仪上的录音按钮,机械音冰冷响起,却又带着海露薇特有的严谨与逻辑,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:
“无效时间完成率91.3%,误差可接受。该数据表明,蒙德强制休假项目在‘非效率’指标上,己达到预期目标。附加报告:你的笑话在蒙德图书馆事件中,有效降低我方精神能量输出,但导致笔尖机械性脆断,综合评定为负面影响,需要优化。附上「自动调酒器」图纸,其核心能源转换效率理论上可达98.7%,可有效提高酒馆经营效率。专利费,可抵充上月遗失的扳手。请勿再次‘借用’,这会干扰我的工具管理系统,并导致我无法精确追踪工具使用寿命。”
海露薇说完,正准备按下发送按钮。然而,通讯仪却突然播放出一段预留的语音,声音正是凯亚那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,仿佛他早己预料到她的回应:
“扳手?哎呀,首席构装师小姐,那可不是‘遗失’,那是我为「骑士团机械维修兴趣班」暂借的教具啊~ 别紧张,我对你的工具,一向是‘物归原主’的。而且,我可没说那扳手被‘遗失’了哦,它只是在‘野外实践’中。”
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海露薇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。她没有料到凯亚会在这种精密仪器上留下“后门”,这显然是她系统评估之外的“非预期变量”。
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她最终还是按下发送按钮,通讯仪发出微弱的电磁波,将信息传向遥远的蒙德。
深夜,蒙德城西风骑士团办公室。凯亚正坐在办公桌前,一杯午后之死在他手中轻轻摇晃,冰块与玻璃杯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窗外,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桌面上,映出他脸上那份懒散又狡黠的笑容。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
“吱呀——”
窗户再次被推开,一道银色的流线型身影轻巧地飞入,正是「枢机-07」。它轻轻落在凯亚的办公桌上,然后,它的胸口传感器开始闪烁,一道柔和的光束投射在墙壁上,形成一幅动态的画面。
画面中,是海露薇独坐在一张枫丹庭院的长椅上,月光洒落在她身上,将她冰蓝色的发丝染上一层银辉。
她膝上摊开着一本《蒙德风物志》,书页边缘夹着一朵风干的塞西莉亚花——那是她在蒙德风起地,在凯亚“云形态观测学”的诱导下,无意中发现并摘下的。
书页的空白处,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细小的齿轮演算式,她将蒙德的风情,也转化为了一种可供分析的“数据”。
她没有拆解留影机,也没有进行任何机械改造。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,在月光下翻阅着那本风物志,虽然脸上依旧平静,但那份难得的闲适与放松,却清晰地通过画面传递出来,仿佛她的“强制休假”真的起到了效果。
她并没有完全摆脱她的逻辑,但她也在尝试将“无序”纳入她的“秩序”之中。
凯亚的独眼微微眯起,唇角的笑容变得更加意味深长。
“居然没在拆解留影机?”他轻声自语,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他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轻轻地将那幅画面存入骑士团的档案柜中。他拿起一支笔,在档案柜的标签上,赫然写着一行字:
「外交合作参考数据-风纪篇」
他将信笺和工具箱放在一旁,然后继续摇晃着手中的蒲公英酒,目光望向窗外的月色。枫丹的月亮,和蒙德的月亮,似乎并无不同。但那远在枫丹的那位海露薇小姐,此刻是否也像他一样,在静默中,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、不属于逻辑的“暖意”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