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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砚的声音淬了冰，一字一句砸落。
"若她会回来……你，当如何？"
江狸抬首，眸光决绝，踮脚狠狠吻上他的唇。
带着血腥味的吻，激烈而缠绵，是她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答案。
她要将自己揉碎，嵌入他的骨血，再也不分开！
就在这极致的纠缠中，一股熟悉的、无法抗拒的拉扯感猛然袭来！
江狸心中一紧。
不！
她死死攀着裴砚，指甲深陷他背脊。
裴砚手臂骤然收紧，铁箍般要将她勒进骨血。
"江狸！"
他低吼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。
然而，那股力量太过霸道。
眼前的玄色龙袍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，开始模糊，扭曲。
"夜冥九……"
她在他怀中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，意识随之沉入无边黑暗。
再次睁眼，刺骨的寒意与浓郁的死寂扑面而来。
不是皇城。
是归墟独有的阴冷与荒芜。
江狸猛地坐起身，环顾西周。
曾经坚固的殿宇梁柱，布满了狰狞的裂纹，摇摇欲坠。
空气中弥漫着消散的气息。
归墟，正在走向灭亡。
江狸心脏骤然缩紧。
夜冥九！
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寝殿。
无边无际的幽暗大地，边缘处正化为虚无的尘埃。
天空不再是永恒的墨色，一道道裂痕触目惊心。
整个归墟，都在分崩离析！
"夜冥九！"
她声嘶力竭地呼喊，在破碎的天地间狂奔。
判官殿己成废墟。
鬼域的入口模糊不清。
远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唤，夹杂着毁灭的轰鸣。
"江狸……江狸！"
"出来！你给本座出来！"
"你到底在哪里！"
那声音嘶哑，充满了绝望和暴戾。
江狸循声而去，终于在一片狼藉的废墟前，看到了那道孤寂而挺拔的身影。
夜冥九！
他单膝跪地，手臂在虚空中徒劳地抓取。
玄色的衣袍在破碎的风中猎猎作响，带着深入骨髓的萧索与疯狂。
江狸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。
"夜冥九……"
她哽咽着，声音轻得像一阵风。
那道身影猛地一僵。
夜冥九缓缓转过身。
当看到江狸的那一刹那，他眼中翻涌的暴戾与疯狂瞬间凝固。
死寂。
极致的死寂。
仿佛时间静止。
下一瞬，他动了。
不是冲来，而是一股巨力凭空出现，将江狸狠狠拽了过去！
"嘭！"
她重重撞入一个冰冷而颤抖的怀抱。
"夜冥九……"
江狸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，泪水汹涌而出。
"我还以为……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……"
夜冥九双臂铁箍般将她锁在怀里，低下头，将脸埋在她的发间。
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微微颤抖。
就在这时，江狸感受到一丝冰凉的触感抵在脸颊。
她微微抬头，目光落在夜冥九的右手上。
那枚熟悉的戒指，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。
曾经戴在她手上的，她穿越后便消失了的……
原来，它本就属于他。
江狸心中一震，所有的困惑瞬间明晰。
夜冥九察觉到她的异样，松开她一些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。
"江狸，"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脆弱，"你……是不是知道了什么？"
江狸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与恐惧，心如刀绞。
她知道了。
她知道他是谁，知道他在这里赎罪千年，知道只要她说出那个名字，他就能获得解脱。
可是……
"夜冥九，"她伸手抚摸他的脸，指尖轻颤，"如果……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呢？"
夜冥九眼中闪过一丝痛楚。
他抓住她的手，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。
"没关系，归墟快不复存在了。"
他的声音低沉，带着决绝。
"你该回去了。"
"我不走。"
江狸脱口而出，眼神倔强。
"归墟亡，我陪你。"
夜冥九瞳孔骤然收缩。
"你疯了？留在这里，只有虚无！"
"那又如何？"
江狸紧紧抓住他的手，眼中燃烧着某种近乎疯狂的执念。
"有你在的地方，就不是虚无。"
她看着他手上的戒指，心中那个秘密如毒蛇般盘踞。
只要她永远不说出那个名字，他就不会离开。
哪怕是在这分崩离析的归墟，哪怕是在永恒的虚无中。
至少，他还在。
夜冥九凝视着她，眼中的情绪复杂得如同深渊。
"江狸，"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"你……"
江狸迎着他的目光，缓缓摇头。
"我只记得，我爱你。"
她踮起脚尖，轻吻他的唇角。
千年了。
他在这里赎罪千年，寻找千年。
而她，终于找回了他的名字。
江狸迎着他的目光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她想说不记得。
想永远不说出那个名字。
想让他永远困在这里，哪怕是虚无，至少还有她陪伴。
可是……
她看着他眼中千年的疲惫，千年的痛苦，千年的寻觅。
她想起在千年前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。
想起他为了萧倾城赴死时的决绝。
想起他本该拥有的来生。
江狸离开他的唇，闭上眼，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当她再次睁开眼时，眼中己满含眷恋与不舍，却也带着某种决绝的温柔。
"夜冥九，"她伸手抚摸他的脸，声音轻颤，"你想知道你的名字吗？"
夜冥九瞳孔骤然收缩，身体微微颤抖。
"你……"
"你叫裴砚。"
江狸的声音清晰而坚定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血。
"大昭的皇帝，裴砚。"
夜冥九的身体猛地一震，眼中闪过无数破碎的光影。
那些被埋藏千年的记忆，如潮水般汹涌而来。
金戈铁马，血染沙场。
那个叫萧倾城的女子的笑容。
还有，为她赴死时的无悔。
"裴砚……"
他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，眼中的迷茫渐渐清晰。
"我是……裴砚。"
江狸点头，泪水如断线的珠子。
"你己经在这里赎罪千年了。"
她声音哽咽，却强撑着微笑。
"够了，裴砚。该结束了。"
话音落，夜冥九——不，裴砚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。
整个归墟的消散速度骤然加快，天地间响起隆隆巨响。
裴砚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，又看向江狸。
"江狸……"
"夜冥九，别忘了我。"
江狸踮起脚尖，最后一次吻了吻他的唇。
"不要。"
"相信我，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。"
裴砚用尽全力抱紧她，声音带着不舍。
江狸在他怀中，闭上眼。
"再见了，我的夜冥九。"
光芒大盛，吞没了一切。
当一切归于寂静，江狸睁开眼。
纯白的天花板，耳边是机器滴滴的声音。
“医生，医生，快来看看，醒了，她醒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