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入书架
山风掠过残破的石阶，李长生站在原地，脚下的砖缝裂开蛛网纹。他没有动，心跳却比刚才那道灰影现身时更快了些。
空气变了味，不是血腥气，也不是杀意，而是一种深埋骨髓的钝痛——像是有人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拨弄他的脊椎骨。
“来了。”
声音从他喉间挤出来，短促，干涩。他仰头的时候，眼底泛起一层青灰色，像是寒潭底下浮出的淤泥。
王虎正握着剑柄，指甲缝里还嵌着方才一战溅上的碎屑。他想开口，喉咙却被压住了，就像胸口被人塞了块烧红的铁。
天边传来低鸣，不像是雷，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呻吟。云层翻滚得厉害，像是一锅煮沸的浓汤，咕嘟咕嘟冒着泡。
灰袍人出现在半空，不动，也不说话。风没吹，他的衣角却在飘，仿佛被什么东西托着。
广场上的人群开始骚动，脚步声杂乱，但没人敢靠近。王虎能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在体内打结，一股沉甸甸的压力从头顶压下来，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“归墟遗民。”灰袍人的声音像是从井底爬出来的，“你体内的力量……和我们同源。”
李长生盯着他，手指慢慢收拢。掌心贴着大腿外侧，蹭出几道布料摩擦的细响。
“你是谁？”
“名字？”灰袍人嘴角扯出一点弧度，眼神依旧冷得像雪夜里的刀刃，“不重要。我只想知道……你配吗？”
话音未落，天地骤变。
一道灰黑能量自他掌心迸发而出，首扑李长生面门。那能量无形无质，却在空中撕开一道扭曲的裂痕，仿佛空间本身被揉皱了。
李长生瞳孔一缩，脚尖点地，身形暴退十丈。左手翻转，混沌气流转周身，在体表凝成一道暗色屏障。
轰！
两股力量相撞，震得整座擂台剧烈颤抖，木板炸裂，尘土飞扬。
王虎心头一跳，手背青筋暴起。他看见李长生的护体气罩上出现了一道裂缝，极细，却透着诡异的光。
那不是普通的攻击。
那是……规则的裂口。
李长生稳住身形，目光如刃。
“不错。”他吐出两个字，语气淡得像水，“可惜，对我没用。”
一步踏出，虚空震荡，脚下地面寸寸龟裂。右手一握，混沌气凝成一杆漆黑长枪，带着呼啸之音，破空而去。
灰袍人抬手轻挥，长枪在半空猛然扭曲，如同被无形之力拉扯，最终化作点点碎光，消散无形。
李长生眼神微凛。
这家伙……竟能干涉混沌气流动！
混沌气是他的命脉，若失控，等于断臂折腰。
灰袍人嘴角勾起冷笑：“你以为，只有你懂规则之外的东西？”
话音刚落，三道灰影同时袭来，分别指向李长生胸口、丹田与识海。
速度快得近乎幻影，甚至让空间都出现了短暂的断裂。
李长生瞳孔骤缩，迅速运转《混沌归元》，强行稳定体内紊乱的气机。
可就在他准备反击之际，胸口偏左的位置，一团黑影忽然躁动起来，像是嗅到了猎物气息的野兽。
“糟！”他心中一紧。
黑影趁势挣脱，顺着混沌气脉络扩散开来。
这一分神，正中下怀。
灰袍人指尖一点，一道灰芒刺入李长生右肩，封住三处窍穴。
剧痛瞬间窜上神经，李长生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血丝。
人群哗然。
“李长生受伤了？！”
“这灰袍人是谁？竟能伤得了他！”
王虎脸色骤变，正欲上前，却被一股无形威压拦下，动弹不得。
李长生低头看了眼伤口，血色泛黑，隐隐有灰气游走其中。
他闭了闭眼，迅速调用系统推演功法路径，避开黑影影响区域，并尝试改写混沌气运行方式。
不能再拖了。
必须速战速决。
识海中，符文飞速交织，数据流极速运算，新的路径逐渐成型。
“推演完成——混沌归元·逆流篇！”
下一瞬，李长生体内混沌气陡然逆转，原本向外扩散的气流开始向内收缩，形成一个小型漩涡。
灰袍人眉头微挑：“哦？有点意思。”
他再度出手，试图干扰混沌气流动，却发现这次混沌气竟像有了意识一般，自动避开了干扰区域，并以更快的速度重组循环。
“你……做了什么？”灰袍人语气第一次波动。
李长生嘴角扬起一抹冷笑，眼神冰冷：“让你见识一下，什么叫真正的掌控者。”
双手合十，混沌气暴涨，整个人宛如一尊活生生的神祇，气息浩瀚无垠。
“混沌引——第三重·吞噬模式！”
轰！
天地失色，风云倒卷。
灰袍人身形一顿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凝重。
他察觉到，自己体内的力量，正在被对方一点点剥离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他低声呢喃，“你竟然……把黑影当成了养料。”
李长生没说话，只是一步步向前走去。
每一步落下，脚下的大地便塌陷一层，仿佛承受不住这份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。
灰袍人咬牙，猛地一挥手，体内的灰黑能量疯狂涌动，试图做最后挣扎。
就在这时，李长生突然停步，眼神一凝。
他察觉到——
那团黑影，似乎在……恐惧。
它怕的不是他。
而是即将发生的事。
灰袍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，脸色骤变：“不可能！你怎么可能……压制得了它！”
李长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：“你说错了，我不是压制它。”
他缓缓抬起右手，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如墨的混沌气。
“我是……把它吃掉了。”
灰袍人瞳孔骤缩。
“你疯了？！”
李长生轻轻一笑，眼神幽深如渊：“我不疯，我只是……比你们更懂‘活着’的意义。”
下一刻，他掌心一握，混沌气轰然炸裂。
灰袍人惨叫一声，整个人被狂暴的能量吞没，身形瞬间支离破碎，化作点点灰光，随风飘散。
全场死寂。
良久，才有人颤声开口：
“这……就是武仙之姿吗？”
王虎望着李长生的身影，拳头缓缓收紧。
他知道，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李长生，己经彻底变了。
山巅之上，红袍人依旧伫立，手中赤色符印光芒闪烁不定。
他望着远处天边那道身影，嘴角微微扬起。
“有趣……越来越有趣了。”
就在这时，他身旁的空间忽然扭曲，一道模糊的声音响起：
“时机己到。”
红袍人微微颔首，转身消失在雾霭之中。
而李长生，则依旧立于原地，双目微阖，感知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。
他能感觉到，黑影并未完全消失。
它只是……藏得更深了。
远处天空中，又一道模糊身影悄然浮现。
白袍老者静静站立，面容依旧模糊不清。这一次，他嘴唇微张，声音低沉而悠远：
“你……真的以为，你能掌控它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