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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灵隐寺的功德箱吞下第八枚硬币时，林月娥突然感觉到后颈一阵寒意袭来，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她。半句话像潮湿的蛛丝一样黏在她的耳畔，声音低沉而模糊：“刘居士能看见业火……”
林月娥的心跳猛地加快，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？刘居士是谁？业火又是什么？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，让她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。
她猛地转过身，目光急切地扫过周围的人群，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。然而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，她瞥见了一抹藏青色的袍角，如同幽灵一般，在翻飞的经幡中一闪而过。
那袍角的颜色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深沉，仿佛被染成了深褐色。林月娥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抹衣角，想要看清楚它的主人，但那衣角却如同被风吹走的落叶一般，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。
林月娥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，她不知道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人还是鬼。那半句话和那抹神秘的袍角，让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
观音殿的蒲团己被磨得发亮，林月娥跪到暮色浸透窗棂，用整整十遍《心经》的抄写，才从扫地僧处换得秘辛：每月朔日，刘欣雨会在西郊无名佛堂接引有缘人。
那栋爬满地锦的公寓楼裹着腐朽的木鱼声，阁楼门缝渗出檀香混着腐木的怪味。刘欣雨腕间沉香念珠压着暗红袈裟，金线绣的莲花在她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。"阿弥陀佛，女施主好。"不等林月娥开口，她己轻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，"有什么事，上香请菩萨开示吧。"
青烟在刘欣雨眉间晕染出慈悲的假象，她凝视着跪在蒲团上絮絮叨叨的女人。对方粗粝的指节正神经质般抠着功德簿封皮——那是用往生咒裱糊的硬壳，边角己经发脆。
"放生锦鲤每斤功德分0.5，批发市场比菜场便宜两块西。"林月娥翻开密密麻麻的账册，纸页间飘出槐花蜜的甜腻气息，"上个月我改喂儿子槐花蜜水，省下的奶粉钱刚好够捐三十盏长明灯。"
刘欣雨用镶金护甲敲了敲供桌下的功德箱，二维码旁的"随喜"二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："女施主，菩萨说真正的功德要请开光法器镇着才不散。"她扫过对方开裂的指甲缝，那里还嵌着未洗净的佛米，"用塑料袋装佛米，怕是漏掉的比存下的多。"
"我有法子！"林月娥从帆布袋掏出个古怪装置——用电子表改装的计数器，按钮被磨得发亮，"每磕一个头就按这里，超过108个自动扣分，经书说执念也算业障。"刘欣雨望着对方凹陷的眼窝，突然觉得这人就像风干的鱼骨，榨不出半点油水。
香炉突然炸开火星，刘欣雨拨弄着未燃尽的往生咒纸钱："不如请尊鎏金菩萨回家？能抵十年放生功德。"她翻出手机相册，某位贵妇捧着金佛的照片泛着冷光，"这位施主请了佛像后，女儿立刻考上了重点中学。"
"我算过的！"林月娥的钢笔尖戳在功德簿泛黄的纸页上，那是支儿童识字笔，笔帽还粘着褪色的卡通贴纸，"纯金密度19.3克每立方厘米，如果请半掌大的佛像，相当于...相当于诵经二十万遍！"她眼球因过度兴奋而凸起，脖颈青筋暴起。
"但鎏金不如纯金功德系数高。"林月娥颤抖着掏出存折，小数点前的零像串干瘪的佛珠，"能不能分期付款？我每天多捡两小时纸箱就能..."
"您孩子呢？您家先生呢？"刘欣雨突然打断。
林月娥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屏幕上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。她按下电源键，屏幕亮起，显示出一张令人心碎的照片。
照片中，两个孩子面色蜡黄，看起来营养不良。他们手里举着几个素包子，包子的面皮呈现出一种灰白色，那是因为里面混入了观音土。
“看！”林月娥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，“他们多懂事啊，知道我供佛，就主动吃素。”她的眼眶渐渐，泪水在眼角打转。
接着，她的情绪愈发激动，声音颤抖着说：“可是我前夫呢？他不积功德，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，还对我和孩子们不闻不问。我们实在过不下去了，所以才分开的！”
刘欣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认出女孩发间的塑料荷花——去年中元节她批量采购的祭祀用品，批发价八毛一束。
林月娥突然将手背伸向燃烧的佛香，香头在皮肤上烫出焦黑的血泡。她却笑着掏出个自缝的功德袋，针脚里还缠着几根花白头发："正好用痛楚消业！"
"够了！"刘欣雨抓起一把香灰塞进她掌心——那本该是卖888元一克的"开光圣物"，"申时三刻洒在西南方垃圾桶，能化煞。"
暴雨砸在窗棂上时，刘欣雨看着女人把香灰藏进降压药瓶。她撕碎刚拟好的法器分期合同，碎纸飘进功德箱的瞬间，突然觉得后背发凉——还是离这种人远点好，搞不好要被拖进更深的泥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