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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欣雨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片刻，最终长按保存了那张泛黄照片。论坛私信框又跳出条语音消息，点开后传来浓重的乡音："闺女你看那输液袋，俺孙女的救命钱就是被这秃驴..."
"赵大爷，您先别急。"她按住语音键轻声回应，指甲无意识抠着冰柜旧帖截图里那枚褪色徽章。蓝布衫领口的五好职工徽章让她想起外公临终前攥着的劳模奖状，喉头突然泛起腌菜缸的酸涩感。
祠堂的霉味突然变得粘稠起来。赵建国着优惠券的手指突然痉挛，那张印着"输卵管疏通术八折"的纸片飘落在刘欣雨的海青袍角上。她不动声色地合十礼佛，腕间沉香念珠擦过供桌边缘——这是三年前在灵隐寺皈依时，真渡法师亲授的信物。
"您孙女是不是叫赵晓梅？2018年夏天确诊了白血病？"刘欣雨将体检优惠券对准阳光，妇科广告缝隙里透出泛黄的病历扫描件，"智空和尚说捐金佛能给孩子续命？"
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辣椒酱的酸气里混进铁锈味。他哆嗦着解开蓝布衫第三颗纽扣，露出贴身口袋里塑封的儿童画：蜡笔彩虹尽头写着"爷爷长命百岁"，署名处按着个褪色的朱砂掌印。
"小梅化疗掉光头发那天，智空送来假发说是菩萨赐的。"赵建国布满血丝的眼球凸起，"他说孩子身上有饿鬼道的气息，要用往生被裹着睡冰柜才能..."
刘欣雨的念珠重重磕在供桌。她故意让沉香木与紫檀相撞的脆响惊飞檐下麻雀，这是前些天她刷视频有位师父教人打断妄念的法门。"《地藏经》说临终关怀需正念分明，冻存遗体恰恰会困住中阴身。"
当老人浑浊的泪珠砸在冰柜旧帖截图上时，刘欣雨从坤包取出个鎏金小坛。她说这是地藏王菩萨让她为早夭妹妹供奉的往生坛，坛底刻着"一切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"。
"您看功德券背面的《消灾吉祥咒》。"她用指甲划开镀金层，"智空把'佛光普照'写成了'佛光普灶'，他连超度文书都敢印错别字。"
赵建国沟壑纵横的脸突然涨红如酱缸里的辣椒。他发狠撕开五好职工徽章夹层，掉出张当票：2018年7月15日典当祖传银锁，换得现金全数捐给慈云庵。而系统显示当天智空在莆田医院的账户收到五万元整。
"小梅走前想吃樱桃..."老人突然抓起供桌上的烂酸梨啃咬，汁水混着泪滴在刘欣雨的海青上晕开暗红，"智空说供果沾染饿鬼唾液，要买他开光的往生被才能净化..."
刘欣雨起身，双手合十:"阿弥陀佛，我虽持五戒，但更持真相之道。"她将赵晓梅的假发残片供奉在往生坛前，"明日盂兰盆节，该让智空尝尝饿鬼道的业火了。"
"可不敢耽误姑娘查案。"赵建国佝偻着背引她穿过辣酱作坊，突然指着墙上的"功德无量"锦旗说："去年智空来给酱缸开光，说腌满百缸就保俺孙女投胎到好人家。"老人布满冻疮的手抚过锦旗流苏，"那会儿要是有姑娘这样的明白人..."
"大爷，我需要所有和智空接触过的人名单。"她转身时己换上安抚性微笑，手机相册里调出论坛截图，"您看这个发求购冰柜帖子的陈阿婆，蓝布衫上的徽章和您一样..."
"姑娘！"赵建国的惊呼从后院传来。老人正用冻裂的手指扒着功德箱缝隙，"智空说捐满十万就能在往生碑刻字，可这锁眼..."刘欣雨蹲身握住老人颤抖的手，将钥匙扣上的紫外线灯塞进他掌心："您照照箱底。"
幽蓝光线下游丝般的红痕逐渐显形，正是辣椒酱坛渗出的编号。当第十个功德箱亮起相同编号时，赵建国突然嚎啕着捶打自己胸口："原来都是俺亲手腌的酱缸..."
论坛消息提示音划破夜色。刘欣雨看着"老槐树"刚建起的"慈云庵受害者"群组人数突破五十，将智空涮火锅的照片设为群公告。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停留许久，最终敲下："明天带大家参观真正的往生牌位——证物陈列室3号柜。"
她熄灭屏幕，月光正照在手腕新结的佛珠上。这是赵建国用功德箱铁丝串起的证物袋，每个塑料珠里都封着张妇科优惠券。酸腐的辣酱气息随风飘来，她却闻到了胜利的味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