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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周全那里得了底，杨铮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。
至于徐福那个老神棍……
杨铮一想到那张仙风道骨的脸，就觉得头皮发麻。他现在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狐狸。
可柳氏和杨越还在他府上，不去不行。
他让牛奎备了些寻常的礼品，什么干肉、黍米饼子之类的，提着就往徐福的府邸去了。
到了门口，还是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兵卒守着。杨铮递上自己的铁官丞印信，差点把他们的眼珠子给晃悠出来。一个兵卒慌里慌张的赶紧进去通报。
不一会儿，清荷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几日不见，她似乎又清瘦了些。看到杨铮，她眼神复杂地行了一礼，低声道：“杨大人。”
杨铮心里咯噔一下。这一声“杨大人”，疏离得像是隔了一座山。
“徐仙师可在府上？”杨铮干巴巴地问了一句。
“师伯今日被陛下召入宫中，尚未归来。”
杨铮闻言，长长地松了口气。不在最好，省得跟那老狐狸费口舌。
他侧过身，让出身后的牛奎，说道：“这是给清老夫子和姑娘的一些寻常吃食，还请清荷姑娘莫要嫌弃。”
清荷点了点头，却没有立刻去接，只是抬起眼，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幽怨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。
杨铮被她看得一阵窘迫，心里那点儿愧疚又泛了上来。清荷之前生病，就是因为自己上次在徐府门前说的那些绝情话。
他轻咳一声，避开清荷的目光，鬼使神差地开口道：
“清荷姑娘，这咸阳城……水太深。有些人看着风光无限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大祸临头了。你……你和清老夫子，还是早做打算，寻个安稳地方，过平常人的日子吧。”
他这话，明着是劝，暗地里却是在点徐福。他总觉得，徐福这老神棍跟六国余孽牵扯不清，迟早要出事。清荷父女跟他走得太近，怕是要被连累。
清荷听了，却是惨然一笑，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尽的悲凉。
“平常人的日子？”她轻声反问，像是在问杨铮，又像是在问自己。
“这天下之大，又哪里有我们父女的容身之处？或许……这一切，都是命吧。”
她那双眼睛，看得杨铮心里发毛。
他知道，若不是因为自己，清荷父女本可以在栎阳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。是自己，把她们卷进了这该死的漩涡里。
就在这时，不远处的柳氏不耐烦地走了过来。她一见杨铮和清荷这副唧唧歪歪的模样，心里就腾起一股无名之火。
“说完了没有？一个大男人，婆婆妈妈的，也不嫌丢人！”
杨铮猛地回头，狠狠瞪了柳氏一眼。
这女人，真是典型的狼心狗肺，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妹妹长妹妹短的，用不着了就恨不得一脚踹开。
柳氏被他瞪得一缩脖子，却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着。
出人意料的是，清荷对此并未动怒，反而看着柳氏，眼中竟流露出一丝羡慕。
她或许是在羡慕柳氏的敢爱敢恨，羡慕她能将喜怒哀乐都明明白白地挂在脸上，而不像自己，只能将所有的苦楚都埋在心底。
杨铮懒得再理会这两个女人之间的那些心思，从牛奎手里接过东西，塞到清荷怀里，又嘱咐了几句，便带着柳氏和杨越离开了。
他没有再回山寨。
如今他接了太子殿下辅佐安民司的差事，虽然还没个具体的章程，但总归是要留在城里的。山寨那边，有雷豹和石奋盯着，暂时出不了乱子。
他将柳氏和杨越带回了城西那处新置办的宅院。
宅子还是杨铮他们离开时的样子，没什么变化，被周全打理得井井有条，仆妇丫鬟什么的都还在。
杨越一进院子，就像脱了缰的野马，西处撒欢，总算是有了几分孩童该有的活泼样子。
柳氏看着儿子，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