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无虞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梦里。
那个世界里没有她,也没有顾朝阳。
她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,看着大宝跟小宝两个孩子跌跌撞撞地长大。
赵杏没有逃婚。
他们也没有去到沪市,只收到了来自部队的消息,关于顾朝阳伤重的消息。
以及两个孩子的到来。
赵杏按部就班地嫁到了顾家,成为了顾家的三儿媳。
一开始她对两个孩子还算可以,不说多好,但也没饿着冻着两个孩子。
更算不上虐待。
顾朝阳虽然身负重伤,但部队对他很重视,即使他一首昏迷不醒,每个月的津贴也是按时到账的。
赵杏拿着津贴,分了家,自己当家作主,日子过得很滋润。
老两口觉得对不住她,不顾另外两个儿子的意见,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衬她。
两个孩子也几乎不用她操心。
然而这种生活却没有持续多久,一个令人沉痛的消息突然传来。
顾朝阳牺牲了。
他到底是没能够站着走出那个病房。
那一刻,顾家的天塌了。
老两口本就不好的身体,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,双双卧病在床。
唯一让他们庆幸的是,赵杏没有离开,而是继续留在顾家。
或许是太过愧疚,也或许是感动,为了补偿她,老两口毫不犹豫地将儿子的巨额抚恤金全部给了她。
烈士家属补助,也是一分不留,包括两个孩子的份儿,也全部交给了赵杏。
大房、二房为了这事儿不止一次闹过。
老两口却恍若未闻,他们只知道顾家对不起赵杏,他们必须要为儿子补偿她。
可人心总是易变的。
随着一批又一批知青的到来,渐渐的,赵杏开始不满足于这种生活。
她借着交流学问的名头,跟那些大城市里来的男青年走得越来越近。
老两口明知她的心思,却从不曾阻拦过。
他们想的是,赵杏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嫁进门,却平白无故被耽误了好几年。
守着这个家的这几年也己经足够了。
若是她看上了谁,嫁了也没关系,就当她以后是顾家的干女儿好了。
可是赵杏却觉得顾家人是想赶她走,是不想让她继续拿着那笔丰厚的补助金了。
尤其是她亲耳听到大宝、小宝私底下的对话。
听到他们议论她这个后娘,觉得她这个后娘要卷钱跑了……
赵杏开始变了。
她对两个孩子非打即骂,将她的情绪发泄在他们身上,指使他们干这干那。
甚至不让他们上学。
无论老两口跟大宝小宝怎么解释,她始终坚持自己听到的才是事实。
两个孩子日子过得愈发艰难了。
老两口也在一次激烈争吵中,意外被赵杏推倒在地,最终一死一中风。
顾父当场死了,顾母则是中风了。
赵杏终于知道怕了。
她怕顾家人追究,更怕自己会坐牢,所以她卷走了所有的钱,跟着一个男知青跑了。
大房、二房这些年本就被寒了心,草草给顾父办了丧事,至于顾母是谁也不愿意照顾的。
队里的人来劝说,或是对着他们指指点点,他们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。
不得己两个孩子只能跟顾母单独一起生活。
这种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过?
没钱,没劳动力,顾母又卧病在床,两个孩子又年幼。
不过一年的时间,顾母便也撒手人寰了。
死不瞑目。
两个孩子的日子过得愈发艰难了。
本该给到他们的烈士子女补助金,一分钱也没能到他们的手里。
全部被上头的人给瓜分干净了。
他们每日里还得受到来自生产队人们的指指点点。
嘲笑他们是扫把星、是克星。
顾有根本就对顾父的死心有芥蒂,心中对两个孩子也有了隔阂。
他的漠视让队里人更加肆无忌惮。
两个孩子长大时早己经是伤痕累累,无论是身体,还是他们的心灵。
他们不再相信这个世界。
更不相信人心。
某一天,一辆小轿车突然停在了两个孩子居住的茅草屋外。
是的,在老两口都死后,他们就被赶去了茅草屋。
小轿车的出现,引起了不小的轰动。
这个时候,人们才恍惚意识到,这两个孩子怕是来历不凡。
事实确实如此。
他们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,他们本就该是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。
如今生父派人寻来,他们即将成为翱翔的雄鹰。
可是他们成为雄鹰的第一件事情,竟然是在水里下毒,毒死了整个生产队的一百七十一口人的命!
故事线也由此正式展开……
大宝、小宝成了他人笔下的恶毒反派与恶毒女配。
书里没有陆无虞,没有顾朝阳。
甚至…连顾婷婷这个角色都只在小宝的回忆中出现过一回。
一个被人贩子拐走,不曾见过面的小姑。
故事线开始了,这个梦也结束了。
陆无虞猛然睁开了眼睛,从病床上一下子惊坐起身。
“小陆,你醒了?”
“小陆,你怎么样了?”
“三嫂,你还好吗?”
“娘~呜呜呜…”
“小陆,你饿不饿?”
一句又一句关心的问候,一双双担忧看向自己的眼睛,陆无虞这才渐渐回过神来。
她还有些恍惚。
刚刚那个梦…实在是太过光怪陆离,也太过逼真。
她还想继续回想梦中的场景,忽的一声响亮的嚎哭声,终于将她的思绪彻底拉回。
是大宝在哭。
陆无虞手忙脚乱地就想下床抱他,猝不及防扯到了手上正在输液的针头,
见她因吃痛而倒吸冷气的声音,所有人忙上前将她摁回床上。
连大宝都顾不上哭了。
“娘,你疼不疼?呜呜…我…我给你吹吹,吹吹就不疼了。”
“小陆,你急啥?好好躺着,医生说你不能情绪激动,你好好躺着就好!”顾母道。
“是啊!是啊!小陆,你要干啥跟嫂子说一声,嫂子替你去干!”
“还有我!”
陆无虞抬起另一只没打点滴的手,摸了摸大宝的脑袋,又替他擦了擦眼泪。
“娘没事,娘是心疼大宝呢!大宝不哭,娘就没事了。”
“那…那我不哭了,娘你也不能哭,你都哭晕倒了,我…我害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