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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播室的红灯准时亮起，我盯着镜头上方的计时器，00:00:00开始跳动。
提词器的蓝光在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，袖口里的微型遥控器硌着腕骨——这是顾言连夜改装的，按键被磨得圆润，像父亲从前握过的钢笔。
“观众朋友们好，这里是《军情速递》特别节目。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，稳得像台精密仪器，可指甲缝里还嵌着凌晨追EMP特工时蹭的墙灰。
后台传来顾言的声音：“主信号正常，备用卫星己预热。”耳机里的电流声突然变轻，是赵宇航在远程调整频段。
大屏幕亮起时，我喉结动了动。
李娜提供的“火种计划”测试视频泛着冷白的光，无人机螺旋桨的嗡鸣刺破演播室的安静。
画面里，操作员陈建国的手悬在操作杆上方三厘米处，机械臂却自动锁定了靶标。
弹幕像炸开的烟花，我余光瞥见导播举着提示板：“网友提问：是否己有战争机器人投入实战？”
“这个问题，我们稍后会请顾言老师解答。”我对着镜头微笑，指节在桌下攥得发白。
父亲牺牲的凤凰测试，和这画面里的场景太像了——都是“系统自主判断”，都是操作员来不及按下终止键。
监控屏里突然闪过一串乱码，顾言的声音猛地紧绷起来：“主信号被劫持！坐标30°40′，是上次泄密的IP段！”
我摸到遥控器的开关，拇指肚沁出薄汗。
后台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，是顾言切断了总电源。
备用灯“唰”地亮起，他的身影从监控室冲出来，战术靴踩得地板咚咚响：“安保封门！检查所有设备！”我看见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，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——上次在南海演习场，导弹偏离轨道时他也是这样。
耳机里突然响起赵宇航的轻笑：“然然，你看首播平台。”我扫了眼提词器下方的小屏幕，高校论坛、科研所内网、甚至几个海外军事论坛都弹出了首播窗口。
他的键盘声从云端传来，带着电流杂音：“我黑进了公共广播系统，现在连地铁电视都在播。”我想起他高中时帮我修mp3的样子，那时他也是这样，低头敲着电路板，说“然然，我给你加个备用电池”。
倒计时跳到最后三分钟，家属访谈的视频刚播完陈建国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：“爸爸说他在给星星装眼睛……”演播室的门“哐”地被撞开。
穿黑色工装的男人冲进来，领口的工牌歪在锁骨处——是后勤组的老张，平时见我都要递瓶水的。
他喘得像刚跑完八百米，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：“停播！立刻停播！上面来电话了！”
我的手指按在遥控器上，能摸到金属的凉意。
老张的瞳孔在颤抖，我突然想起凌晨那道黑影——同样的鸭舌帽，同样缩成针尖的瞳孔。
顾言的手搭在老张后颈，力度刚好卡住他的神经：“张师傅，你上个月是不是陪林总监去了趟澳门？”老张的脸瞬间煞白，安保人员冲上来时，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，额头磕在台沿上，“咚”的一声。
“父亲，我终于看清了你为之牺牲的世界。”我对着镜头说出最后一句，声音突然破了音。
提词器的光漫过眼眶，眼前的画面蒙了层水雾。
父亲的钢笔在西装内袋里硌着心口，那是他牺牲前最后一次见我时塞给我的，说“然然，这支笔能帮你找到光”。
红灯熄灭的瞬间，演播室炸开了锅。
导播组的小姑娘抱着提词器哭泣，顾言蹲在老张身边翻他的工牌夹层，赵宇航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：“然然，信号全平台存档了，他们删不干净。”我摸出手机想回他消息，屏幕突然亮起——陌生号码，短信只有一行字：“你在玩一场危险的游戏。你以为赢了？其实才刚刚开始。”
空调风从头顶吹下来，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，后颈泛起凉意。
顾言的手突然覆上来，带着硝烟洗不掉的火药味：“查了老张的通话记录，最后一通打给境外加密号。”他指腹蹭过我冰凉的手背，“然然，我们的首播，动了某些人的奶酪。”
窗外的晚霞正红，像极了凤凰测试报告里“高温灼烧”的描述。
手机在掌心震动，我没接——赵宇航的视频请求跳了出来，他穿着航天服的影子映在屏幕上，背景是训练舱的蓝光。
我按下接听键，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刺啦声：“然然，我申请了调休。”停顿两秒，又补了句，“明天……我陪你去陵园看叔叔。”
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，我低头扫了眼，新消息是：“钢笔里的密码，你真的破解了？”
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我突然收紧的指尖，窗外的晚霞正一寸寸沉进楼群。
